假酒,就是想要打听谁家生产酒都很难。一个村子里的村民互有往来,他们不会向你透露任何有价值东西的信息。更主要的是,造假者一旦忙不过来,就会雇用村里人帮着干,每天酬劳几十元。一些人虽然没有自己开假酒作坊,但是与造假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已经成了“共谋”。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老谢带我下车,随便找了两个村民,老谢用当地方言打听村里哪家造酒,村民都警惕地仔细打量我们,然后摇头而去。
“‘共谋’还不止他们呢。”老谢上车后笑着说,“上个月来打击假酒,在这里小有名气的‘酒老板’郑家,不是还看到了工商营业执照,还有有关部门核发的的生产许可证、税务登记证吗!还有当地执法机关打电话质问‘是谁批准你们来检查的’。”
市技术监督局的一份案卷又一次印证了老谢的叙述。仅1998年1月至1999年1月一年间,制假人员高玉华曾被如皋市技监部门查处过4次,案值8万余元,先后被罚款2.8万元。可就在执法人员查封其假酒时,竟出现了哄抢假酒、转移制假设备的事件。更令人费解的是,发生执法受阻事件时,与高家直线距离不过200余米的当地政府无一位领导到现场。当技监执法人员请求警方打开一间生产假酒的房间,对制假设备实行异地封存措施时,警方称“不好办”,制假设备和原料得以转移,不知去向。
集体“免疫”
晚上,记者与老谢来到一家小酒店,服务员问:“喝点什么酒?”我使劲摇头:“你自己随便点,我可不敢喝。”
老谢大笑:“你别怕,在别的地方你可能喝到假酒,甚至是当地牌子的假酒,但是在这儿你想喝到假酒都难。”
见我诧异,酒店王老板也过来解释:“本地人喜欢喝黄酒,也喜欢白酒,比如川酒系列的五粮液、水井坊,贵酒系列的茅台等等。我们去进酒都知道,批发酒的从不把假酒卖给我们本地人,那不是砸自己的牌子吗?!”
“是啊,怕砸自己的牌子,那砸了别人的牌子就心安吗!”我的一句自言自语让老谢和王老板一时无语。
沉默片刻,王老板笑道:“是啊,就像打了疫苗免疫了一样,假酒出在这里,当地人却不会受害。许多人自己喝不到假酒,对假酒也就麻木了。”
老谢补充说:“假酒的原料都是低档的粮食酒,所以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冒牌酒,喝不死人的,与能够喝死人的酒精勾兑的假酒相比,许多人觉得这种酒的危害不大。”
“这里不是有悠久的酿造历史吗,为什么不打出自己的白酒品牌,正大光明地造名酒?”我问道。
“可能是缺乏品牌意识,或者是创立一个品牌太难吧。”老谢回应。
事实上当地人并不缺乏品牌意识,历史上,这儿的人们也曾品尝被别人假冒品牌的尴尬和痛苦。
如皋香肠生产始于清同治年间,至今已有100多年历史。清末获“南洋劝业会”二等奖,可与“广式”香肠媲美,被称为“如式”香肠。
2004年年初,如皋香肠遭遇危机。央视《每周质量报告》播出了“劣质香肠猫腻多”,《北京晚报》同日报道“记者暗访揭开惊人黑幕——如皋香肠吓死人”,江苏部分媒体也在报道中警示如皋“毒香肠”。如皋市政府立即组织拉网式核查,发现记者暗访的野竹村并不隶属如皋市,因而不能将如皋香肠称为“毒香肠”。随后市政府和企业立即分赴北京、南京等地为如皋香肠正名。
爱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我们不妨假设,如果这里是“名酒之乡”,那么乡人们还能对“假酒之乡”的恶名置若罔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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