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
那里,打一篇文章,他眼一亮,拿着纸看了又看,羡慕说,我要有你这样的文笔就好了。他一边打字,一边说,复员后,在深圳的一家工厂宣传部干过几个月,吃不消。
我说,现在可写写啊。
他朗朗一笑,我哪是那块料。不过,空闲的时候,我喜欢看书。顺手从柜子里掏出几本
书,《白鹿原》、《国画》、《静静的顿河》,想不到,在小镇上,还有这么酷爱书的人。
谈了一会,忽然我问,怎么不开车了?
他停滞一下,去应酬,巴结那些头头脑脑,谁愿意去做。脸上掠过一丝苦涩。
过了二年,他把房子的第一层装修一番,扩大网吧的规模,买了二十台档次高的电脑。
一次,我经过他的网吧,老远看见他屋顶上花枝招展,俨然一个花园,我在**买了房,阳台上光光的,何不弄几支?
我看见他坐在门口的老板椅上看书,大喊,聂老板,今非昔比啊。
他抬起头,哪里。招呼我坐,一边给我娓娓说来:
镇里又出了几家网吧,想和我竞争。他们和我玩,我就和他们玩玩看。眉宇间透出十二分的自信与洒脱。是啊,他独家经营,生意一直红红红火火,赚足钱,又有经验,小镇找不出第二个。
我说,想到你屋上剥削几朵花,怎么样?
他眯眯笑,眼睛眯成一条綫,声音清脆:这还用说,你自己去拿。
去年上半年,他打理掉网吧,在火力发电厂附近开家建材专卖店,这脑瓜,精得很,在工厂人员还没来,他早进足货,又想大赚一把。
乘车经过时,经常能看到他浅浅的甜甜的笑。
之二:小镇上的诗人
去年十月,学校拆掉教师宿舍楼,要老师到外租房子,我和妻子租在一农民家,三层的楼房,有卫生间,热水器,比学校好。住进不久,房东对我们说,这里过去第三栋房,有一位退休的小学教师,七十九岁,写诗,出版了诗集,你们认得不?我说,不认得,一定去拜访。
当天夜晚,我到他家,站在暗淡的堂屋中,喊,成老师。很久,出来一驼背老婆婆,有些耳背,显然是他妻子。我说明来意,她说,在家,看书呢。
他出来,和我握手。热情招呼我坐。瘦骨嶙峋的老人,精神矍铄,气质高雅。
他和我侃侃而谈,只读过小学,挖过煤,搞过搬运,做过生意,酷爱读书,四十岁才当上民办教师。
他的儿子、儿媳在**工作,女儿嫁在较远的农村。我说,二老怎么不到**去住?他挥挥手,住不惯,还是住家里好。
他拿出他的诗集《梁园吟》给我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诗,清新,婉约,雅致,我连连说好。
他舒心笑着,嘴合不拢,看见瘦瘦的脸,凸现骨头。
他跟我说,教书时没功夫写,这些都是退休写的,书是前年孙子,外孙女帮起自费印的,自娱自乐。
秋天的一个上午,下着很大的霜。成老师拿着几张纸,兴冲冲来到我的出租屋,搓搓手,要我看他昨夜写的诗。他不好意思说,半夜醒来,突然诗兴大发,偷偷爬起来,生怕扰醒了老伴。嘿,一夜写了两首。
我惊讶不已,一位七十九岁的老人,半夜起来写诗,这是怎样的境界?历经岁月的磨练,他依然满怀激情如青年,这是一颗怎样的心,年轻,饱满,充满活力。在小镇,他越活越活出人生的自在和悠然?
我看他的诗,工整,笔画歪斜,看得出是颤巍巍写就的。几个月来,其中的一首诗我记忆犹新:
夕阳图
日落西山映暮云,廹风舞柳听蝉鸣。
白翁不怕夕阳短,晚照天天挂彩屏。
好一个“晚照天天挂彩屏”,彩屏天天在老人心中,难怪他在小镇,逍遥一如陶渊明。
今年春天,他更乐了,涟源市诗协举办创作笔会,作为诗词之乡,市里借机营造全市的文化氛围,镇里派专车,专人,陪他上市,住市里最大的宾馆。想不到垂垂老矣,还有如此荣幸,他不开心吗?
他回来,沉浸在兴奋之中,连写十五首诗,第一首:
咏 怀
平生坎坷又多情,纸上深耕喜盈盈。
莫语真意无可明,今朝且说好乾坤。
在小镇,老人的生活其实就是一首越读越精彩的诗。 本文章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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