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逼了过来,伟大的人类却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显得却又是如此地脆弱,如此地微小,多少生命随之埋入泥石流和倒塌的房屋下面。
老铁将阿凤抱住,紧紧按在地上,见她还要奔到自己两口儿辛辛苦苦十五年省吃俭用修建的楼房,就一把死死地拖住不放:“你这疯婆娘,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挂着自己那一点点儿东西。活命要紧,你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们一定要活下来,希望大伙儿都要活下来,你听见没有?老天爷呀,你狗日的怎么这么不公啊……”
见阿凤点了头,他摸出手机,最先打乡政府的电话,没有回音,他又拨打一一零,还是没有接通,她最后又打刚才村支书大术和水妹的手机,还是没通接通。他沙哑着喉龙对阿凤道:“你不要乱跑,稍等一会儿没有震动了,你就在附近呼喊乡亲的名字,把活着的组织集中一起,你就自己照顾自己,我现在顾不了你,要打要骂,等老铁回来再说!”
此时,阿凤想哭却哭不出声来,只是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刚才的愤怒随着大地的摇晃,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又象往日一样,一再叮嘱:“老铁,一路要小心,你不要担心我,先到学校看看,记好,一定要找到小铁……”阿凤一想到儿子,就泣不成声:“狗日的老铁,你不照顾老娘,我不怪你,可你一定要给我找到小儿子!”
老铁一边绕来绕去呈曲线奔跑,一面躲过山坡飞滚而来的乱石,他一面呼喊,心中血气直涌。一见到处是倒塌的房屋,乡亲的救声,他一边跑,一边呼叫,赶快离开房屋,疏散到开阔地方,自己直向村小学飞奔。
(二)
惨淡的日头悬浮在山岭上,好似滴着鲜血,又象一朵朵盛开的子阳花。山岭瞬间低矮一头,遍野回荡着山石飞滚的巨响,飘荡着呼天喊地的求救声,扑入眼里的是坍塌的房屋,凝固的鲜血,刚才还是书声朗朗的校舍,立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十多个小脑袋还露在外面,有的伸出一只小手,不时从废墟中传来微弱的声息。
老铁连滚带爬,来到村校跟前,整座校舍早已崩塌,静静地躺倒在地,读书声没了,那位年轻女老师的讲课声停了,老铁眼前一黑,差点儿跌倒在地。他破沙着喉龙喊着李老师,喊着自己的小铁,喊着三牯家的小牯,而回答他的却是唯一一堵砖墙轰倒的巨响。他还是使劲地喊:“里面有人吗?活着的就回答一声,不能回答,就要坚持住,我们一定来救你们!”他趴下来,将耳朵贴着砖泥,好象听见砖泥下里那一丝丝生命的呼吸。
一看学校,一座上好的教学楼房已全倒在地,满目残垣断壁,老铁立即变成一头发疯的老牛,扑向前去,淌着滚烫的泪流,一边喊李老师,一边用双手刨,抱起崩碎的砖团,只要扛抱得起,使劲地抱起抛开,先是看到孩子的书包,接着看血肉模糊的小身子。他摸了一把模糊的眼,边刨边喊:“小铁呀,我的儿子,老爸来救你了,你要给老子雄起……孩子呀,你们不能这样地走啊!”
不一会儿,水妹和民兵连长带着十多个人赶来,大伙儿的泪水禁不住地往下流,她叫一声老铁,一齐加入拯救孩子的行动。只要是一个人能抱的水泥块,他们就抱起搬移开,大的一人抱不动,就三人四人五人六人搬抬,紧接着,就有一位位孩子被抱出来,水妹每抱起一位小女孩,泪水扑簌簌的淌下来。老铁问起一起只伤了右脚的女孩问道:“是不是全在里面,老师呢?”女孩哭着回答:“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先是一阵楼板摇晃,接着听到一声轰响,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到大伙儿的悲痛,老铁摸了一把脸道:“现在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只要有一个活着,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只要能救出来,我们就要救,一定要控制住情绪!”水妹拭了一把眼道:“救人要紧,你有经验,我们听你的指挥。”她与大伙儿一边施救,一边对着废墟喊:“娃崽儿,你们是好样的,你们一这要坚持住,活着就是英雄,什么叫英雄,就是最雄得起的爷们儿……”
不久,人们从废墟里抱出十多名孩子,一起放在平时孩子们做游戏玩耍玩的操场上,有九名已停止了呼吸,永远闭上了眼睛。有五名伤势严重,脸庞、胳膊、腿,血不住地往外流。余震又起,大地仍在摇晃,远处的山石仍在飞滚。如果得不到即时救治,这十五名活着的仍有生命危险。
老铁叫住民兵连长:“三虎,你带三个人立即赶到村里的卫生所,看张三娃家的房子倒了没有,看他是不是活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们三个,就是背也背也要给我把他背来。第一多带酒精,多带防止破伤风的针剂,再是止血镇痛用的。如果他不拿医药出来,要钱,就叫他狗日的记年帐,我老铁日后来付。如果他再不干,你们就给我捆绑过来,把药拿来,给他打个欠条就是!”
水妹叫一声老铁:“村长,这样恐怕不妥,你不要犯错误?”老铁又对三虎说:“大家一定注意,强震过后还有余震,路上异常危险,你们三人一路一定不要离得太近,要注意人身安全。跑的时候,一定先由一人看着,特别注意远处的乱石、危房等,两人跑,就象上战场发起冲锋一样,一定要跑快,千万不能让滚石赶上自己。”
一边搬移砖壁,老铁一边对三妹说:“这次地震损失太大了,至低七点五级,受灾面积一定很宽,一一零电话断了,一二零电话断了,县、乡两级政府的电话又打不通。如此巨大的灾难,党中央、国务院、省委省政府肯定知道了这一情况,一定在想办法,组织力量救援。从我们县所处的位置来看,交通线肯定被阻断,救援人员赶来,不知要克服多少艰难,我们也不知要等多长时间,我们自己得先雄起才行。”
大地不住地颤抖,初夏的夕阳滴着火红的鲜血,掩映一片灰朦朦的雾霭之中。三虎他们回到学校的虚墟旁,带来了张三娃子,并向老铁汇报了情况,说张三娃子出诊还在路上,躲过了一劫,老妈、媳妇、儿子至今还掩在倒塌的楼房下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三虎组织了七八个劳力正在拖救,并冒死从摇摇欲倒的窗口翻进去,抢出一箱针药,带上三娃子就走,还没有说钱的事。
黑夜向芦山罩压过来,没有灯亮,只有天幕上的几颗寒星闪着晶莹的泪光。觉黑的夜色,不公给活着人们增添几分恐怖,并给施救工作带来更多的困难。他们从半下午开始,前前后后,又从废墟里扒出十来个孩子的躯体。每抱出一位,孩子不是被砸断了腿,要么就是压断的胳膊,更多却是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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