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唱起岁月的歌

耳边又想响起那首熟悉的儿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不杀鸡，骑着马来归……”那时候，小小的我总是依偎在外婆的怀里，一边吃着香甜的土鸡蛋，一边听着外婆用浓重的方言哼唱着的儿歌，酒窝里的幸福早已晕红了村头的晚霞，外婆的脸也渐渐笑成了一朵绽放的雏菊花。

外婆，到而今，我有多久没听到你唱的歌了？

五

岁那年的春天，雨水琳琳琅琅似银珠坠地般打在街巷和屋檐之上，屋外墙上那些青苔像雨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脚印，我搂着你，淘气地把头往您怀里钻，扯着你的衣角撒娇地说：“外婆，唱首歌给我听吧。”看着不依不饶的我，你的眼睛却泛着宠溺的光，于是，你又一次唱起了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声音……

不久，我生了一场大病，看着小脸苍白浑身乏力的我，你的眼角溢满了担忧，屡次将干瘦温暖的大手试探着我的额头，再心疼地缩回去，你的眉头拧在一起，最后把我扶起，背着我去看医生……

我记得那个夜晚，走在雨后的小路上，我感觉得到你的每一步都那么笃定却又犹豫，趴在你瘦弱的肩膀上，我的心温暖的像是要溢出水来。一阵冷风吹过，我看到了你的肩膀在起伏抖动，我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时，你却爽朗的说，没事当年背你妈妈还不知道有多少次呢。我信以为真的点点头，天真的我忽视了一种东西，叫做岁月。我说外婆你唱歌吧，你唱歌我就不难受了，说罢，你便唱起了那首不知名的儿歌，你颤抖的声音刻画在我的心里，陪我走过的，却不只是这段小路……

十岁的那年夏至，浓云彻日不散，聚满了天空，紧接着就是一场狂风骤雨，我记得雷声很大，父母的争吵声也很大，我钻进被窝里偷偷的流泪，当时，是深夜，可我还是不懂事的拨了你的电话，我哭着哀求道，外婆，你可不以唱首歌，我真的很害怕。LocalHOsT于是你唱了起来，我也迷糊的睡着了，虽在电话两端，可我就感觉你在我身边轻轻敲打着我……告诉我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半夜惊醒，拿起听筒，却发现你沙哑的声音还在唱，我说外婆你好好休息吧，我听见你干涩的笑声，然后便没了声音，你知道吗？就算父母吵架再凶，我也没有现在难受，外婆，真的谢谢您……

人家说岁月留痕，你也时常无奈地说，岁月不饶人啊，原来，你的两鬓已然霜白，时间也不留情面的在你脸上刻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而我已是一个中学生了。住校学习的日子里，时常记挂着日夜操劳的外婆。可当我放假回到外婆家时，却再也撒不起娇来了，因为你怀中抱着的是舅舅的掌上明珠，她甜甜地说，奶奶，我要听你唱歌！你的脸上尽是慈爱。站在一旁的我却不知怎的厉声道：农村小老太太，土了半辈子，还唱什么歌啊！你眼中闪烁着模糊的光，却笑着说，是啊，老了，唱不动了。从那以后，我们的距离像是两座断崖，任凭你怎样跨跃，都实现不了，到不了……

外婆，原来你年轻的时候在宣传队工作，已经唱了半辈子。

外婆，原来那次背我求医后，你也大病了一场。

外婆，原来那天唱了一夜歌后，你的嗓子已经坏掉了。

外婆，那现在，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都说游子是风筝，亲恩是丝线，外婆，无论我身在何方，永远拽着我的这根无形的线，是记忆里你那双干瘦的手和老掉牙的儿歌呵，歌声中，是你教会我博爱，教会我懂事，教会我坚强面对人生的风雨。任凭岁月的风雨怎样吹打，这无形的牵挂，将永远伴随我走过人生的漫漫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