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档。他们的君臣矛盾,是比较典型的能君与贤臣的关系。在专制和权力高度集中的制度下,君既有代表国家的一面;又有权力自私的一面;臣子既要忠君,又要报国。这就带来了“君”的两重性和“臣”的两重性。君有明、昏之分;臣有忠、奸之别。遇明君则宵衣旰食,如履薄冰,勤恳为国;遇昏君,则独断专行,为所欲为,玩忽国事。“忧君”的实质是忧君所代表的国事,而不是忧君个人的私事。忠臣忧君不媚君,总是想着怎么劝君谏君,抑其私心而扬其公责,把国家治好。奸臣媚君不忧国,总在啄磨怎么满足君的私欲,把他拍得舒服一些。当然,奸臣这种行为总能得到个人的好处,而忠臣的行为则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范仲淹行的是忠臣之道,是通过忧君而忧国、忧民,所以,当这个“君”与国、与民矛盾时,他就左右为难。这是一种矛盾,一种悲剧,但正是这种矛盾和悲剧考验出忠臣、贤臣的人格。
范仲淹的忧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敢说真话,犯顔直谏。范仲淹的话说:“士不死不为忠,言不逆不为谏”。用欧阳修的话说:“直辞正色,面争庭对”,“敢与天子争是非”。
仁宗属于“能君”,他有他的主意,对范是既不全信任,又离不开,时用时弃,即信即离,类似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关系。而范仲淹既有独立见解,又有个性,这就构成范仲淹的悲剧人生。封建社会伴君如伴虎,真正的忧君是要以生命作抵押的。范仲淹不是知道这一点,每次被贬他就说:“臣非不知逆龙鳞者,掇齑粉之患;忤天威者,负雷霆之诛。理或当言,死无所避。”他将一切置之度外,一生四起四落,前后四次被贬出京城。他从27岁中进士,到64岁去世,一生为官37年,在京城工作不4年。
1028年范仲淹经晏殊推荐到京任秘阁校理——皇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这是一个可以常见到皇帝的近水楼台。如果他会钻营奉承,很快就可以飞黄腾达。中国历史上有多少宦官、近臣如高逑、魏忠贤等都是这样爬上高位的。但是范仲淹的“忧君”,却招来了他京官生涯中的第一次谪贬。
原来,这时仁宗皇帝虽已经20岁,但刘太后还在垂帘听政。朝中实际上是两个“君”。一个名分上的君仁宗皇帝,一个实权之君刘太后。这个刘太后可不是一般人等,她本是仁宗的父亲真宗的一位普通后宫,只有“修仪”名分,但她很会讨真宗欢心。皇后去世,真宗无子,嫔妃们都争着能为真宗生一个孩子,好荣登后位。刘修仪自己无能,便想出一计,将身边的一位李姓侍女送给皇帝“伺寝”,果然生下一子。但她立即抱入宫中,作为己子,就是后来的宋仁宗。刘随即因此封后,真宗死后她又当上太后,长期干预朝政,满朝没有一人敢有异议。范新入朝就赶上太后过生日,要皇帝率百官为之跪拜祝寿。范仲淹认为这有损君的尊严,君代表国家,朝廷是治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怎么能在这里玩起家庭游戏。皇家虽然也有家庭私事,但家礼国礼不能混淆,便上书劝阻:“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北之位,无北面之仪”干脆再上一章,请太后还政于帝。这一举动震动了朝廷。那太后在当“修仪”时先夺人子,后挟子封后,又扶帝登位,从皇帝在襁袍之中到现在已20年,满朝有谁敢置一喙?今天突然杀出了个陈咬金,一个刚来的图书校勘管理员就敢问帝后之间的事。封建王朝是家天下、私天下,大臣就是家奴,哪能容得下这种不懂家规的臣子?他即刻被贬到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县)任副长官——通判。范仲淹百思不得其解,十三年身处江湖之远,时时想着能伴君左右,为国分忧,第一次进京却一张嘴就获罪,在最方便接近皇帝的秘阁只待了一年,就砸了自己的饭碗。
范仲淹第二次进京为官是三年之后,皇太后去世。也许是皇帝看中他敢说真话的长处。就召他回朝做评议朝事的言官——右司谏。我国封建社会的政府监察体制分两部分:一是谏官,专门给皇帝提意见;二是台官,专门弹劾百官,合成台谏。到宋真宗时会,谏官权已扩大到可议论朝政,弹劾百官。中国封建社会长期稳定,台谏制度有其一功,它强调权力制约,是中国封建制度中的积极部分。便是皇帝也要有人来监督,勿使放任而误国事。中国历史上从秦始皇到溥仪共334位皇帝,就曾有79位皇帝下罪己诏260次,作自我批评。这种对最高权力的监督和皇帝的自我批评是中国封建政治中积极的一面。范二次进京所授右司谏官的级别并不高,七品,但权大、责大、影响大。范仲淹的正直当时已很有名,他一上任立即受到朝野的欢迎。这时的当朝宰相是吕夷简。吕靠太后起家,太后一死他就说太后坏话。郭皇后揭穿其伎,相位被罢。吕也不是一般人等,他一面收买内侍,一面默而不言等待时机。时皇帝与杨、尚两位美人热恋。一日,杨自持得宠,对郭皇后出言不逊,郭挥手一掌向她打去,仁宗一旁急忙拉架,这一掌正打在皇帝脖颈上。吕和内侍便乘机鼓动皇帝废后。
后与帝都是稳定封建政权的重要因素,看似家事,常关国运。就是现代社会,第一夫人也会影响政治,影响国事。以毛泽东那样伟大的人,错娶江青,对他个人、党和国家都带来恶果,不堪回首。范仲淹知道后一旦被废,将会引起一场政治混乱。这种家事纠纷的背后是正邪之争,皇后易位的结果是奸相专权。他联合负责纠察的御史台官数人上殿前求见仁宗。半日无人答理。司门官又出来将大门砰地一声闭上。他的犟劲又上来了,就手执铜门环,敲击大门,并高呼“皇后被废,何不听听谏官的意见!”这真是有点不知高低,要舍命与皇帝辩论了。看看没有人理,他们议定明天上朝当面再奏。
第二天,天不亮范仲淹就穿好朝服准备出门。妻子牵着他的衣服哭着说:“你已经被贬过一次了,不为别的,就为孩子着想,你也再不敢多说了。”他就把九岁的长子叫到面前正色说道“我今天上朝,如果回不来,你和弟弟好好读书,一生不要坐官。”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待漏院走去。“漏”是古代计时之器,待漏院是设在皇城门外,供百官暂歇等候皇帝召见的地方。范仲淹这次上朝是在1033年,比这早46年,公元987年,宋太宗朝的大王禹偁曾写过一篇很有名的《待漏院记》,分析忠臣、奸臣在见皇帝前的不同心理。他说,当大臣在这个地方静等上朝时,心里却在各打各的算盘。贤相“忧心忡忡”。忧什么,有8个方面:安民、扶夷、息兵、辟田、进贤、斥佞、禳灾、措刑,等到宫门一开就向上直言,君王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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